光影在他面前慢慢凝聚,他仿佛能够看到那个女子从洗手间里出来,其实洗手间的灯已经够亮,但是她还是怕自己看错了,她站在这里,按亮了台灯,然后她看清楚了,她开始发抖,开始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她坐了下来,失手,验孕棒掉了下去,她弯腰想要去捡,指尖一直在抖,最终也没有捡起来。
她大概是在想:反正也不会有人看到。
反正他也不会来这里。
她于是放弃了。
她放弃了,厉长风觉得他能看到,能触摸到她脸上的绝望:这个孩子,他说他会把他赶出去,只留下孩子,留下孩子给许繁弱。
他那样肯定——他越肯定,她越绝望。他以为那是一个谎言,但是如果不是呢。
如果繁弱并不像他看见的那么善良……
如果。
这时候,许繁弱在厉乘风的公寓里,她每个月都会来上几天,陪他过夜。
“什么?”许繁弱眼睛都瞪大了,“那个贱人她……死了?”
许繁弱怎么都想不到,她费尽心思找到的女人,孩子没生下来,人却已经没了。要再找一个,可不容易。
“恭喜!”厉乘风笑道,“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嫁给我哥,做厉氏集团的女主人了!”
“乘风!”许繁弱跺脚,“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明知道我——”厉氏集团两兄弟,谁都知道,老大掌权,有钱,老二爱玩,浪荡无度,谁叫她倒霉,先碰上热爱流连欢场的老二,才有机会包装自己,接近厉长风呢。
到他有机会接近厉长风的时候,她已经知道自己没有生育能力了——不良少女,打胎过多,子宫薄得和纸一样,医生看了都摇头,直接说:“要不你就抱养一个,要不就借腹生子……还有可能。”
她倒是不介意去抱养一个,但是她不敢考验人性,虽然长风是很爱她,但是——他会娶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女人吗?
她也不介意假装怀孕,但是——基因这个东西,万一孩子越长越不像,厉长风这么精明的人,她怎么骗得过他。
所以她才费尽心机,找到薛蝉衣这么个人,刚巧,薛父丧偶,心情不好,她便引他进了赌场,蝉衣出国留学缺钱……一步一步,但是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的把柄又落到了厉乘风手里。
也罢,一夜夫妻百夜恩,何况他们还不止一夜呢。厉乘风想要钱,她想要名分,他们俩算是一拍即合。
但是现在:“……怎么办?”许繁弱惊恐得六神无主,“那个贱人,不会真什么都和你哥说了吧?”
原本她的计划,是设计薛蝉衣尽早怀孕、生子,然后她再从中挑拨,逼她离开厉长风——谁想孩子迟迟没有生出来,虽然厉长风还没有喜新厌旧,但是她心里着实不安,恰好那个蠢货又到她的地盘来招摇……
在许繁弱看来,除了厉宅之外,所有厉长风身边的位置,都是她的地盘,是薛蝉衣,或者别的任何女人,都不可以染指的存在,薛蝉衣犯了她的大忌,所以她才会怒火攻心,不理智地跑去威胁她。
她那时候不怕她说出来,她有信心长风不会信她,但是她死了——
有句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万一长风脑子抽风,想起来了呢?都怪那个蠢货!许繁弱烦躁地想。
“说了又怎么样,”厉乘风的手放肆地在她身上游走,这可真是个尤物,怪不得他哥这几年被迷得死心塌地,“我哥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别看他商场上杀伐决断,感情上可纯情得很,她说什么他都不会信的。”
“当真?”
“当然是真的。”厉乘风亲了过去,“就算他起疑心,这不还有我吗……”
两个人倒在沙发上,渐渐地喘息声粗了起来,高的低的呻吟声,门外的人眸色幽深,像是暮色。
这里面的两个人,一个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一个是他的初恋,他以为可以相守一生的人。他为了这个弟弟出卖自己的婚姻,又因为繁弱的委屈迁怒于蝉衣——然后,他们背叛他,他们笑话他。
他们让他活得像个笑话!厉长风握紧了拳头,是,笑话,他也觉得自己可笑,很可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