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一带官商勾结之风盛行,为官者更是私自敛财,草菅人命,圣上听了苏巡奏报后雷霆大怒,直接下令处置了一干人等,以肃清当地不正之风。
从宫中出来,已是黄昏时分,这两月苏巡与白书陌一同做事,白书陌行事缜密有谋算,为人更是刚正不阿,很对他的性子,两月相处下来,他也对白书陌高看了几分。得知苏巡回朝的消息,胡成意早就让人备下了他喜欢的吃食。
苏续带着刚刚学会走路的苏绫守在门口,两个小脑袋不住往外眺望,盼着赶紧看到自己的爹爹。因着苏巡回来,苏婧也早早将酒馆打了烊,赶回府来陪苏巡用饭。“你们这一遭去了两个多月才回来,是事情很棘手吗。”
“我和白书陌刚到山西,就被带着见了几个衣着光鲜的灾民,几人面色红润,一看就不像是受冻挨饿的人,当时白书陌就觉得有些不妥,因而第二日我们躲过了随行官员,私下打听查看,灾民们听到我们是朝中派来的官,个个都跪了下来求我们做主。
我们这才知道,我们昨日见到的所谓衣食不缺感恩戴德的灾民,不过是富户和官府内的丫鬟仆从假装的,真正的灾民早被他们赶了出去,不允许出现在我们的视线内。而年初拨下的银钱,早就进了当地官员的口袋。”
“人心不足蛇吞象,那些官员也着实贪婪了些。”苏巡知道胡成意自幼没见过什么人间疾苦,也不准备将这事细说,直接扯开了话题。
“这一次倒是全靠了白书陌,他这两月不眠不休,所有的线索证据,全靠了他一条条理了出来,我们才能抽丝剥茧,把这些贪官污吏一并揪了出来,也亏得他,不然我怕是要在当地住上半载了。”
“当初还觉得人家是故意针对你,如今觉得人家好了吧。”“说来也怪,这几日他也不知道怎么,总是着急回来,昨夜我们在城外客栈,今早天蒙蒙亮便将我吵醒,着急赶路。我问他何事如此急切,他也不明说,只说有人在等他。”
正在喝汤的苏婧听到这话,突然想起白书陌临出城前对她说的话,不住轻咳了起来。“姑姑,你怎么了。”“我没事。”苏续拉拉苏婧的衣袖,轻声说,“你在想什么呢,爹爹都喊你好几声了。”
苏婧回神,正好对上了苏巡的眼神,不知怎么的,她竟然觉得有些心虚。“哥哥问我什么。”“哦,没什么,我与白书陌汇合之日听他说起你,这次的事他说多亏了你才能顺利解决。他这几日也时常向我打听你的事,想来应当是十分钦佩于你。”
“姑姑,这个白书陌是什么人,是不是之前送你回府过的那个人啊。”苏婧踢了苏续一脚,恶狠狠道,“吃你的饭,别插嘴。”白府,必安为白书陌沏好了茶,端进书房的时候却只看见书桌上放着四五根珠钗,而少爷本人正对着这一堆珠钗犯难。
“少爷,夜深了,您在干嘛呢。”“必安,你来帮我选选,你觉得女子应该会喜欢哪一种。”必安凑近桌前,桌上放着的钗虽不多,样式倒全,有金丝累花的,有银刻小巧的,有翡翠描金的,还有一支颜色通透的碧玉簪,样式虽不同,但都雕刻精美。
价值不菲。必安看得眼花缭乱,随便抓起了金丝累花的递过去,“少爷,这个好,富丽堂皇,亮闪闪金灿灿,好看。”“金饰的话,会不会显得有些俗气了?”“那这个碧玉簪呢?”
“这个会不会显得太寡淡单调了。”“少爷,必安是个男子,您若要问女子的意见,我这就去把府里的丫鬟都给您叫来,让人挨个问过去。”白书陌从袖口掏出两截断裂的玉簪,苦恼道,“问再多人也没用,终究不是她的喜好。”
“少爷,您这是看上哪家姑娘了,连定情信物都收下了。”“别乱说,不小心碰坏人家的东西,哪有不赔的道理。”“若真是这样您买一支不就好了,还需要费这许多精神。”“你懂什么。”
白书陌想了想,拿过了碧玉簪收好,“你去帮我备些礼物,明日随我去趟苏府。”“哦,原来是不小心弄坏苏小姐的东西了,不过少爷您这事做的不够全,苏小姐出身名门,什么东西没见过,您还是得多费些精力,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你说得对,必安,你先去帮我私藏的小弓和流翎箭找出来。”“好的,少爷。”白书陌上门的时候不过辰时,因着两人刚刚回朝,圣上感念二人辛苦,放了二人几日假期在府中歇息。
苏续正准备去上早课,正好碰见白书陌带着必安从外头进门,苏续小手一张,整个人就堵在了白书陌前面。“站住,你是什么人。”白书陌对着眼前这个小萝卜头倒是十分有兴趣,蹲下身来伸出手,“我是白书陌,你爹爹的同僚。”
“我见过你,之前你送我姑姑回来过,离开的时候还偷偷转过头来看了她两眼。”白书陌伸手想揉他的脑袋,却被他躲开了,“那你既然见过我,能不能告诉我你姑姑在哪里呢。”“你不是我爹爹的同僚吗,为什么要找姑姑。”
“白书陌?”一听到苏婧的声音,苏续倒是很快跑到了苏婧的身边,拉着苏婧的手,“姑姑,这个人对你图谋不轨。”苏婧敲了一下苏续的脑袋,“先生怎么教你的,图谋不轨是这么用的吗。”白书陌走上前来,笑着和苏婧打了声招呼。
“苏姑娘,好久不见了。”“是有要事找哥哥吗,可不巧,他和嫂嫂一早就出去了。”“无妨,我来是有个东西想给你。”苏续被夹在两人中间,不知为何觉得有些不舒服,吵吵着说要去早课,便赶紧溜了。
白书陌取出锦盒中的碧玉簪,“当日不小心弄坏了姑娘的簪子,如今便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小事而已,何必介怀。”苏婧将锦盒递还白书陌,“那不过是一支用来束发的普通簪子,远不及这只碧玉簪贵重,还是拿回去罢。”
“我这可是第一次送女子礼物,苏姑娘也要拒绝吗。”苏婧愣了下,正巧看到苏巡和胡成意抱着苏绫从门外回来。苏巡看到白书陌,倒是非常高兴,“白大人,怎么今日有空过来,来来来,我们里面坐。”
苏绫从苏巡身上下来,颤颤巍巍得跑到了自家姑姑那里,白书陌被苏巡拉走了,苏婧这碧玉簪也是没法退了,便吩咐红袖让她收好,自己低下身抱起苏绫去内堂了。白书陌不过和苏巡闲话几句,后来听闻家中有事,白书陌便趁机告退了。
必安瞧着自家少爷面色不虞,也不敢多说话,只能噤声跟在他后面慢慢走着。白书陌回到府里的时候,白晋元和纪宁已经坐着等他了,近半年没看见自己亲爹亲娘了,白书陌此刻也难得激动了几分。“爹娘,你们怎么回来了。”
“我们前段时间去游历了蜀中,本来想转道去滇西一带,在路上听说你成了钦差,还办了大案,这便想着和你娘回来看看你。”“儿子,你这脸色倒不像是开心的样子,怎么,见到爹娘不开心?这样吧,今夜我下厨给你做几道好菜,让你好好尝尝。”
“不用了,不用了,娘的手艺还是留给爹欣赏吧,我这便让嬷嬷去张罗一下,爹娘你们先歇息。”白书陌逃似得跑了,必安也想走,却被纪宁叫住了。“必安,你和我说说,少爷最近是不是看上什么姑娘了。”
必安看了纪宁一眼,心道姜还是老的辣,但是一想到自家公子特意叮嘱过不让和老爷夫人通风报信,便三缄其口。“夫人在说什么啊,哪有什么姑娘。”“那姑娘漂亮吗?”“相当漂亮。”必安自觉说漏了嘴,吓得赶紧把嘴闭上。
“这可难办,”纪宁叹了口气,“这瓜儿子条件这么差,人家姑娘又漂亮家世又好,怎么能看得上他。”“你先别杞人忧天,自家儿子这么大了还能让你操心不成。”“不行,就他这样的怕是会吃闭门羹,必安,你表忠心的时候到了。”
纪宁叫过必安,两人靠在小角落里一通商量,白晋元看着自家夫人对着必安指手画脚,不禁对必安产生了几分同情。纪宁的意思很明确,要想知道苏婧喜欢什么,就一定要从她身边人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