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锦云找了辆马车,一开始只有我一个人坐,后来赵应骑马骑久了说屁股疼,非得和我挤一起。他才骑了半天,傅锦云可是骑了一天了,由此可见赵应是个吃不得苦的。
其实我很想和傅锦云共骑一匹马,可是跟着的人太多了,不方便。
我只得遗憾地缩回马车里,和赵应无聊地斗地主。
赵应牌品不好,经常偷牌,偷看我的牌,把打出的牌又拿回去,和他打牌一点意思都没有,总是以我把他按着打一顿结束,他却乐此不疲。
烦恼啊!
「花花,你看你背后是什么?」赵应又借着和我说话,偷偷看我的牌。
我把牌扣在桌上,另一只手按住剩下的没用的牌,眼睛紧紧盯着他,以防他的手从怀里伸出来。
「少废话,你快出牌!」真的,我恨不得多长一只手,把他一巴掌抽出去。
「别忙,我想一想出什么。」
「这次又要想多久?就不能快点儿输了开始下一把吗?」
「我也想啊。」赵应咬牙道,「问题是我身上没钱了,再输下去我只有卖身了!」
外面先是传来一阵「笃笃」声,然后傅锦云的声音传了进来:「若华。」
我眼睛一亮,把牌一扔,欢呼一声,撩开帘子扑进了他怀里。
「赵应你自己玩吧。」
由于扑得太急,傅锦云差点没站稳,抱着我后退一步,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把我放下来。
「怎么了?」我拉着他手不放,心里十分欢喜。
墨色深帐中,一个面容姣好的男子悠悠转醒,墨发柔顺,像上好的绸缎披散在两侧,他看着帐子上绣着的金色海棠花,不觉回想起刚才的梦境。
在梦中,他与高若华,很久以前的一位陈国公主恩爱两不疑。梦中的高若华有时天真烂漫得仿佛不是尘世人,有时又沉着冷静得仿佛是局外人。她有许多奇思妙想,时常让人觉得啼笑皆非。她有许多面,有时会性幼稚,让人忍不住想要逗逗她,有时又仿佛是天上朗朗明月,遥不可及。
可在面对他时,哪怕他站着不动,她也会热情地朝他奔来,把自己所有的欢喜美好展示给他看。
她就像一轮骄阳,强硬而不由分说地照进他的世界里,把他从阴暗的角落带出来,让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多余的,毫无价值的,他也是被人毫无保留的爱着的。
傅锦云从来就不是一个谦谦君子,顶多算个伪君子,但为了她,他努力把自己变成她心中认为的样子。
他没有回到庆姜国,抛下了过往的所有筹谋,同她在陈国过完有趣而幸福的一生。
哪怕一生也不过短短数十年。
他连死去也是带着笑容的。
不是浮于表面虚伪的笑,而是发自内心深处。
梦里的傅锦云唯一的遗憾,便是人没有来生,他们再也没有下辈子。
傅锦云把右手搭在额上,掌心的温热透过皮肤传入心间,一时间惆然若失。
梦里的她,鲜活得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