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钧含早就想搬走,可他没钱买房子。
魏均儒和魏均果都看不起魏钧含,他们属于时下常见的有才能没道德一族。当初魏钧含的儿子三岁时,魏钧含因手头拮据无钱送儿子上幼儿园,想让母亲带孙子,不想遭到哥哥和妹妹的联手激烈反对,理由是母亲身体欠佳,不能同时照看三个孩子,其时母亲正在带大儿子和女儿的各一个孩子。无奈的魏钧含只能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寒冷冬日将儿子送往居住在石家庄的岳母家。
家人在一起聚会聊天时,魏钧含根本插不上话。老爷子爱喝酒,喝了酒爱说话。他最喜欢的话题自然是行医。
说到行医就免不了替魏钧含未从医遗憾,就免不了为魏均儒和魏均果自豪。每逢此时,魏均儒和魏均果就滔滔不绝地陪老爷子说,说医术的事,说走穴行医的巨额收入,说自己在道上的声誉。老爷子为自己的两个孩子光宗耀祖而兴奋,夸他们贬魏钧含的话越发多。
什么是孝顺?在事业上有出息是最大的孝顺!老爷子常这样对自己的三个孩子说。每逢此时,魏钧含就后悔自己没继承祖业从医。
这几天,一个从天而降的喜讯让魏钧含夜不能寐。
前天下午,魏钧含一回家就被妻子拉进屋里。妻子说,咱们这一带要拆迁了。
魏钧含瞪大了眼睛问:「真的?」
民间流传一句话:拆迁拆迁,一步登天。
妻子说:「真的,刚才街道来打招呼了。」
魏钧含吃晚饭时破例喝了酒。拆迁意味着这个大家庭将告别残破的四合院,搬进新楼房。对于魏钧含来说,真正令他兴奋的是可以和哥哥妹妹分开住了,他可以在自己的独门独户单元里恢复自尊。
除了老爷子心疼祖传的四合院外,其他人都被拆迁弄得眉飞色舞。魏均果早就对不能在家里上厕所深恶痛绝,她对位于临街的那个臭不可闻的公共厕所嗤之以鼻,尽量憋到单位去上厕所。以至于医院的同事都知道魏医生的这个习惯,上班第一件事是钻厕所。
紧接着,拆迁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来丈量房屋核对产权证核对户口人数。魏均果和魏均儒忙前忙后招呼,很快就和拆迁办的人搞熟了。
一个月后,拆迁方案下来了:拆迁办拿两套三室一厅一套两室一厅一套一室一厅换这套四合院。
魏均儒和魏均果在各自助纣为虐的配偶支持下,背着魏钧含使用阴谋手段设圈套让老爷子钻。老爷子很快就同意了魏均儒和魏均果的新房分配方案,老爷子认为谁能给祖先脸上贴金谁就应该受到祖先的奖励。
这天晚餐后,老爷子召集全家老小到他的屋里开会。老爷子让魏均果宣布分房结果。
魏均果说:「政府用四套单元房换咱们这套四合院。「其中三室一厅两套,两室一厅一套,一室一厅一套。这四套房子都位于三环路附近的一个新建小区里,分别在不同的楼宇。」
说到这儿,魏均果看了魏钧含一眼,接着说:「老爷子的意见是,大哥和我各住一套三居,老爷子住两居,二哥住一居。」
魏钧含脸涨红了,问:「为什么我住一居?」
老爷子说:「这是我的意思。你哥哥和妹妹在事业上有成就,家里的客人多,需要门面。如果有三套三居,就你们三家每家一套,可现在只有两套,还是先紧着他们吧。就这么定了。」
魏钧含看看妻子和儿子,长出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妻子意味深长地看了魏均果和魏均儒各一眼,眼光落在地面上,始终再没抬起。
儿子问魏钧含:「爸爸,为什么咱们住一居?」
魏钧含拍拍儿子的头,苦笑说:「你爸没本事。」
魏均果分新房钥匙。
魏钧含接过妹妹递来的钥匙,站起来,回自己的房间。
次日,魏钧含携妻带子到那小区看房子。小区施工已进入扫尾阶段,各楼之间的地面尚有袒露的管线,工人们在干活。
拆迁办在小区设立了办事处,办事处的工作人员领魏钧含看房子。
魏钧含的一居位于该楼的顶层,六层。
魏钧含问那工作人员:「我家的另外三套房子是什么楼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