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下的颈动脉慌乱的鼓跳着,顾延廷的心猝不及防被撞了一下,猛地松开宋挽,捡起地上的绯色肚兜擦了擦手,而后嫌恶的丢到地上。
顾延廷问:“如此不知羞耻送上门,宋大小姐所求为何?”
宋挽瘫倒在地,听到这句话知道有转机,立刻跪好,急切的说:“我的贴身婢女春秀被发落到郴州,她腹中有宋家最后的血脉,幼子无辜,若大人能出手相救,宋挽愿给大人当牛做马。”
宋挽说完磕了个响头,方才没有点灯,她捡的是顾延廷的外衫。
外衫是藏青色,棉麻材质,因今晚一番激烈的云雨变得皱巴巴的,然而宋挽娇小玲珑,外衫披在她身上依然很大,她一只手揪住衣领,脑袋贴着木板,只露出一小节细白的脖颈和半圈齿印。
齿印艳红,咬得极狠,差点流出血来。
顾延廷舔了圈牙,心脏像是被轻柔的鸟羽扫过,泛起酥酥麻麻的痒,到底是舒爽多过恼怒。
不过,她不该大胆到算计他。
昏黄的烛火下,顾延廷眼底一片阴翳,语气森寒的问:“你当真想好了?”
宋挽的身子伏得更低,视死如归的说:“宋挽绝不后悔!”
宋挽不知,便是她现在说后悔,顾延廷也由不得她悔。
尚书府被抄家后,宋挽被发落到离瀚京千里的黎州。
去年冬天,戍守远峰郡的顾延廷指挥一万守城兵马歼敌三万,名声大噪,此番路过黎州,是受召回京获封赏的。
顾延廷本也急着赶路,为了避开越王的人,穿好衣服便叫上随行的亲兵赶路。
宋挽不会骑马,顾延廷却不管那么多,直接拎小鸡似的把她拎到自己面前。
怕摔下去,宋挽伏身抱住马脖子,顾延廷单手抓住马缰绳,宽厚的身子压下,沉沉的在宋挽耳边命令:“抱稳了。”
马鞭在马背上狠狠一抽,马便磕哒磕哒的向前奔驰。
日夜兼程整整三日,终于回到瀚京。
顾延廷第一时间要进宫面圣,宋挽尚是戴罪之身,和那匹战马一起止步宫门外。
从晌午一直等到日落时分,顾延廷才从宫里出来。
如血的残阳下,顾延廷肩背挺阔,小山一样将宋挽笼在阴影中,一字一句的说:“宋挽,你是我的了。”
“谢大人。”
宋挽躬身。
曾经艳惊瀚京的尚书府嫡小姐,没了家,折了腰,连做人的尊严都被踩得粉碎。
宋挽病了。
那晚顾岩廷蛮横粗鲁,宋挽本就受了伤,又跟着顾岩廷没日没夜的赶路,离开皇宫没多远,两眼一黑便晕死过去。
再度醒来已经是三天后,头顶是墨色云烟床帐,有金丝绣的祥云,床则是上好黄花梨木做的,四个床柱皆有栩栩如生的麒麟雕花,为了逼真,每只麒麟的眼睛都用番国进贡的琉璃镶嵌。
宋挽的爹娘睡的便是这样的床。
宋挽幼时不知事,将一只麒麟的眼珠抠下来玩,被发现后跪了足足五日的祠堂,这张床最左边那根床柱上的麒麟恰好也少了一只眼睛。
宋挽一下子惊坐起来,身体还虚软着,起得太急,脑袋一阵晕眩,宋挽蹙眉摁住太阳穴,环顾四周,门窗、桌椅皆和她记忆中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