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蔚,怎么样了,没事吧?”我妈喘着气跑过来后,见我面色惨白,精致的眉眼间流露出几分心疼,一把搂住我,在我身上到处查看,搞得跟我被打了一样,不过我的头发确实被李梓萌薅下来一缕。
“没事儿。”我摇摇头,眼里干涩得很,一点也哭不出来,况且我没有李梓萌的脸皮,在这里扮柔弱无辜。
“到底怎么了,你真的打人家了?”她松开我,试探着问。
“不小心,推倒了,他撞到了窗角,头皮划破了。”我咽了咽口水,尽量不想把事情描述得太过夸张,以免吓到她。
但我忽略了,她是律师,在法庭上身经百战,怎么可能因为这么点小纠纷就慌神。
听说李梓萌就是跟我发生冲突的那位,我妈露出经典的职业笑容,从斜挎包里拿出手帕纸递过去,非常客气地问候她的情况,李梓萌态度淡淡的,话里藏着掖着不愿多说。
我看她是盼着钟帆妈妈为她伸张正义呢,因为等钟帆妈妈从病房里出来时,她就哭得更厉害了,甚至还咳得满脸通红。
而钟帆妈妈果然先去安抚她,拍着她的背帮她擦眼泪,“萌萌别哭了,这要让你妈知道,她宝贝女儿为了帆帆受这么大委屈,还不得埋怨死我,先别哭了昂。”
但当钟帆妈妈转向我们时,我即便低着头,也能感觉到头顶快被她的眼神炙烤出一个洞来,就算我妈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她也没什么好口气。
“您是钟帆妈妈吧,您好,我是许蔚妈妈,这是我的名片。”
我真的服了我妈,这种时候她还不忘掏出名片递给钟帆妈妈。
不过很快,我就明白,她这么做的用意,因为我注意到钟帆妈妈的目光瞟了一眼名片上的字,然后和缓了态度,“你是宏宇事务所的律师?”
“是啊,要是您有什么诉求,完全可以都说给我,或者走司法程序,我这边都是没有问题的。”
这回我是明白了我妈的厉害,难怪她刚才在走去钟帆妈妈那边之前,悄悄捏了捏我的肩膀,原来是告诉我,有她在,不用怕。
的确,她很少拥抱我,自从她和我爸婚姻破裂后,我们母女就一直面和心不和,故而大部分时候,我们都避免亲昵的动作。
可是经常她很晚回来后,浑身酒气在厕所狂吐,我听在耳里,都很难过,其实醒酒糖本来是为她备的,只是好像我一直都没有机会,亲自交给她,以至于放在角落沾了灰。
我的眼角莫名有些酸,直到我妈带我跟着钟帆妈妈、李梓萌全都进了病房,我才渐渐收回了自己飘远的思绪。
大概是要当面对质,未免发生冲突吓到外面的人,我妈把门关上了。
我知道钟帆自始至终,视线都聚在我身上,我却不敢直面他,只有倚仗我妈给我打头阵。
她也没有令我失望,上来就把果篮放到床头柜上,拉着钟帆就嘘寒问暖,还趁机察看他的伤势,“你就是钟帆吧,哎哟,这孩子长得真文静,我是许蔚妈妈,我早就听说你的大名啦,每回家长会,你都是表彰的对象,成绩特别好,又特别照顾我们许蔚,真是太感谢了,这次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意外,很疼吧,阿姨替蔚蔚给你道歉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我妈的糖衣炮弹,钟帆也不好意思发难,勉强堆出得体的微笑,礼貌地回应,“谢谢阿姨……”
“钟帆。”钟帆妈妈一声过去,就打断了钟帆的话,随之她又紧跟着挡在我妈和钟帆中间,“许妈妈,你不用破费,我想我们还是先把事情弄清楚,才好追究责任。”
“您说的是,的确应该把误会给解开。”我妈赔着笑脸,走回我身边揽住我的肩,和我靠在一起。
“萌萌啊,你说,是她先打你,然后钟帆来帮你,她又把钟帆推倒跌伤了,是吧?”钟帆妈妈指着我询问李梓萌陈述的细节,但其实又是在说给我和我妈听。
“那个,许妈妈,你看你女儿,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教育的啊,”钟帆妈妈走到我妈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说,“我看别人家教育女孩,一般是不会教出一个打架没轻重的孩子,把两个同学都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李梓萌同学脖颈那被抓了几道印子,钟帆呢,头上缝了七针,还打了麻药,麻药这东西,是损伤记忆力的呀,像我们钟帆是要上清北的苗子,不是那种随随便便考个学校就行的,这要是撞成脑震荡,那可怎么办好?”
听钟帆妈妈说话的态度,傲慢简直要从她的牙齿缝里溢出来,明明不是我挑起的口角,她却先入为主地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我身上。
此时,一股不服气的劲儿上来,我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尊重,拉开在前面争辩的我妈,直接质问钟帆妈妈,“阿姨,您应该问问您儿子,看看他怎么说,我想他眼光应该没那么差,放着乖巧善良的发小不要,去追一个耍狠斗殴的女生,对吧?”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把我和钟帆,还有李梓萌之间的关系,摆到台面上来,至于最后怎么选,全看钟帆的意愿。
即便我把目光扫向钟帆时,他眼里的震惊和畏缩清晰可见,我也没有耐心再等他举棋不定,我就想看看,他到底值不值得,我为他流过的泪伤过的心。
蓦然成为全场的焦点,是钟帆始料未及的,但他估计也是受够了这种躲躲藏藏,终于站出来说,“是,都是我自己不小心绊倒了,不关蔚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