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着大红嫁衣,盖着红盖头,被人扶进「灵堂」。阴风灌在后背上让人发慌,主婚的那位长老在上首高声道:「吉时已到,何氏入门。」
风吹起盖头一角,我瞥眼看到与我齐肩的还有一人,看衣衫应该是府上的某位少爷。
这不是可怕的,真正令我胆寒的是这位少爷手里的东西。冥婚我听过,代替拜堂的有公鸡或者死者牌位,只是这位少爷怀里抱着的都不是我听过的东西。
他抱的是个纸人,有我半身高,白纸糊的脸,朱砂描的唇。风吹起盖头的瞬间,我清清楚楚看到了它的笑。
寒从心底起,我吓得近乎软瘫。
在我差点儿倒下去的瞬间,有一只手从我身后搀了下我。那手瘦削,手背上青筋脉络明显,隔着单薄的嫁衣还能感知掌心的温暖。在这鬼屋里,这只手成了我能感知到的唯一活物。
我借着这只手给的力道站好,隐约间,察觉到手的主人贴近我一点儿,低声说:「别怕。」
终于有了正常人的声音,我心绪缓和不少。
三拜礼成,我又被人扶着进入了洞房。
没有掀盖头的流程,也没有合卺酒的礼仪,我一个人孤零零坐在洞房里,自己个儿掀下了盖头。
那个纸人不知何时被人放在了我枕边,在幽暗的烛光下,还盯着我笑。我仓皇间想离它远一点,起身时瘸了的一只脚没用上力,踩空摔了过去。
我应激「啊」了一声,动静不小。门外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下人应声来询问发生了什么。刘家是真的奇怪。
在我自己准备爬起来的时候,才有了敲门声。
敲门声很轻,伴随着敲门声,是男人的声音:「需要帮忙吗?」
很润朗的声音,是在「灵堂」里扶我的那个人。
我揉搓自己没被我爹打断的那只脚的脚踝,发现发酸发麻。我拒绝他:「不需要。」
哪怕是冥婚,我也不能公然在新婚夜允许陌生男人进来。
门口半天没声,我估摸着那人已经走了。我脱下鞋袜,看到踝骨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崴得不轻。
在这个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地方,我抱着自己的脚一时竟有点儿无措。
「吱呀」两声,门一开一合。那人带着开春夜里的冷风进门。闻声,我慌乱中「唰」地用盖头盖住了我赤裸的脚,不想露丑。
这个当儿,他向我走来,站定在我面前。
我坐在地上,率先看到的是他的脚,顺着他的腿一路看上去,等看到他脸的时候,我脖子都昂了起来。他很高,至少比我在槐州见过的绝大多数男子要高。
他迎着我的目光蹲下来,毫不避讳地掀开了我盖上去的盖头。
我毫无防备,紧张地缩了缩脚。
「崴了。」他一眼下定论。
我又怕又臊,讪讪地躲开他,点头:「嗯。」
「我看看。」
「不。」在他伸手就要握上我脚踝的时候,我猛地拦住了他。我感觉自己的脸都红透了。从被我爹打伤后,我的脚不论是好的这只还是坏的那只,都没有被人再看到过。
我因为紧张和抗拒,呼吸很重,近乎粗喘着护着我的脚。
「很怕吗?」男人暖声。